他会没心没肺地活到80岁,会笑着迎接每一天的朝阳,会重新遇到一个能包容他所有的人。
而不是,被她折磨一年之后,悄无声息地死在某个午后,无人祭奠。
笑着笑着,苏洛眼里涌出大滴大滴的眼泪。
她第一次觉得,活着,是一件如此痛苦而艰难的事情。
一旁的医生看到她悲恸的模样,轻叹一口气,将死者临死前的状况说了出来。
“病人去世时,主动拔掉了检测仪,医护人员十分钟后才发现异常。紧急送往抢救室后,我们抢救了三次,最终还是没能救下来。因为联系不到死者的家属亲友,我们联系了本地民政部门,从他们那里得知死者是个孤儿,并且签订了遗体捐赠书后,我们便联系了H大。因为死者五年前曾做过一次心脏手术,这些年用的是人工心脏,所以我们动了一次手术,把人工心脏摘除后才转运过去,之后的事情,就不得而知了。”
医生说到最后几句,哽咽声突然停下了。
苏洛猛地抬起头,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人,牙齿都在打着冷颤。
“什么人工心脏?什么心脏手术?五年前?”
医生点了点头,拿出另一份已经泛黄的手术记录递过来。
“我们在资料库里查到了,死者曾匿名捐献过一次心脏,然后换上了使用期限只有五年的人工心脏。”
医生的语气很平和,却像雷霆闪电般,在苏洛耳边炸响。
一瞬间,彻骨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,将她彻底笼罩包围。
五脏六腑像被冻住了一样,让她整个人如坠冰窖。
浑身血液都开始逆流,直上脑门,冲得她头脑发胀发麻。
她抖着手,扯开身前的衣扣。
五年过去,手术留下的疤痕浅淡了不少,隐隐有些发白,却还是能看到轮廓。
苏洛抬手覆上去,能清楚感受到砰砰跳动的心跳。
那么健康,那么有力。
似乎可以陪着她走过无数个五年,一直到两鬓斑白、奄奄一息,才会停止跳动。
她想起了,这颗让她重新活过来的心,来自一个匿名的捐赠人。
医生说他无亲无故,说他是为了献爱心,所以隐去了姓名。
而梁慕白,刚好也是一个孤儿。
手术记录显示,他那两场手术的时间,又和她在同一天。
那他捐赠的那颗心去了哪里?
显而易见。
意识到这一点后,苏洛四肢百骸的皮肤都痉挛了起来。
她无力控制这副躯干,一头栽倒在地上,呕出一大口鲜血。
眼前一片昏黑,耳畔响起滋滋的电流声,逝去的五年,像走马灯一样在她眼前闪现着。
她第一次病发时,梁慕白在病床前守了一个星期,哭得眼睛都要瞎了。
此后,他医院、公司两头跑,一边照顾着她的病情,一边处理公司事务。
医生和他们介绍人工心脏时,他听到只有五年的期限,断然拒绝。
她的病情刚稳定一些,他就国内国外奔走,四处寻找心脏源。